買了張貴三百塊，但能提早一小時回到家的票。因此能在家多吃一頓晚餐加水果、和爸爸一起看了兩齣《錦衣之下》。真幸福哪。
原本沒有安排要回家拜對年的，但因為疫情，美國大姨不好回來了，媽媽問我要不要回家。因而又能回東港一趟，跟阿嬤說說話。看到原來神主牌的背面是這樣子呀，一起摺金紙看灰燼風化。真幸福哪。
蔡玲說我帶回家的生巧克力很好吃。今天她正好放假，我們一起吃了頓飽飽的午餐，把昨天晚上羊肉爐的湯和菜變成湯麵，一起看了新番《地縛少年花子君》，還從她那裡問到好幾首好聽的英文歌，過程完全沒有吵架。真幸福哪。
今年過年是我睽違了好幾年，第一次回阿公家守歲。
在阿嬤確診後的好多個農曆年，我都是和阿嬤一起，兩個人在東港過的。有幾次大姨也跟我們一起，就又再稍微熱鬧些。
人少少的，但每年都覺得很幸福。
我是被派去幫阿嬤端東西上下樓的，但是每次睡醒（被阿嬤叫醒）阿嬤都已經神奇地從菜市場買回了各種物品、把許多事物安頓好，只差我再多爬兩趟樓梯了。
再早幾年，阿嬤甚至會自己爬上A字型的梯子貼春聯，我的任務是在她爬上去的時候扶著梯子，然後退到後面，看左右再怎麼細調一些。
春聯，要是紅色的底，黑色的字，字裡不必大富大貴，但求平安健康；要用漿糊黏，不可以用雙面膠，明年才好洗起來。
後來我們的任務交換了，我在梯子上，阿嬤幫我看。
我很享受和阿嬤一起把春聯貼正，到最後看著大門的過程。好像那是一個儀式，把紅色的紙正正地、美美地，貼在白磚與藍色的鐵捲門之上，就又能有美好的新的一年了。
然後阿嬤會在神明廳唸經、會在房間和廚房聽收音機、會吃鈣粉和富麗顏素、會說服我吃，但又沒有成功。
阿嬤的按摩椅被陽光、窗簾、風和收音機包圍著，二月的南國是溫暖的，閒聊幾句之後，就能聽到阿嬤的呼聲了。
餐桌上一定會有一大鍋炒米粉和新鮮的、姨婆賣的魚，還有一鍋滷肉。偶爾也會有農會的香腸，每年香腸的口味都不太一樣。我明明不愛吃炒米粉的，只有阿嬤的炒米粉，年年吃，炊了再吃，怎麼都好吃呢。
我還記得那年阿嬤幫阿彌陀佛換了身新衫，一身蓮花。兩旁的蓮燈座也好漂亮，花瓶裡的一直都是香水百合，那是阿舅喜歡的花。
阿嬤會挑幾根好漂亮的蔥，用紅紙捆上，後來紅紙用完了，聰明的阿嬤乾脆用紅色的膠帶，直接繞圈，漂亮又堅固。
蔥的旁邊有飯、有紅蘋果，所有的東西都擺得漂漂亮亮的。
而我看了那麼多年，竟然忘記蔥是要捆三圈還兩圈了。
今年，會在很多細鎖的時刻排山倒海地想念阿嬤，在眼淚撲簌簌掉的同時，感到既幸福又害怕。覺得自己還能深刻地記起這些種種，真好啊，拜託就這麼深刻在腦海裡，別不見了吧。
於是就像阿嬤會在我們睡覺時默默地觀察，這幾次回家，我也好認真地看了看大家。
真幸福哪。
過年的情緒太澎湃了，不好記下，而且後來看完了《俗女養成記》，大笑也大哭了一場，也算宣洩了。
但還是想寫下來，就趁著這次，在高鐵上寫吧。
就像俗女養成記一樣，我是這麼長大的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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